Judy's plante

當校門旁的阿柏勒開出滿樹黃澄澄的花串，便是我們離別之時。

　從警衛室的窗框望出，穿過走廊的方正大柱、和釉綠的欖仁樹，阿柏勒就在眼底慢慢綻放一顆顆彈珠般的花朵。花穗下墜之姿態與它的葉子總帶給我「雨樹」的詩意，彷彿是畫紙上的顏料傾水洗滌從上而下，顏色也似水。六月仲夏，卻有秋天之瑟。來到龍目國小業已一年，即將與六年級一起畢業。去年七月正式來到了龍目國小，整個暑假蟬聲繚繞美麗的建築。開學後和怡臻老師、國龍老師在綿綿細雨中與你們自我介紹，同時也在歡迎新生的早晨拉了艾爾加的「愛的讚禮」，這些點滴你們還記得嗎？

　因為進紥了龍目國小，很多人以為我是替代役，其實我只是一個以校為家的實習老師。眼見七月的來臨我業將收拾行曩走上人生的旅途，總有些感觸；不知是對龍目國小的離情依依、還是對你們的不捨。乍見嶄新的龍目國小，與還沒蓋好舊校舍的第一印象實為天壤之別，這是一個優美之地，一年的歲月彷彿在外國度假一年；小朋友的熱情與禮貌亦深深打動心坎，雖然有些小朋友很搗蛋，但是你們的過錯總是被天真的笑靨完美的掩飾；而學校教職員的和諧情分，很難說往後可以遇到一個這麼優質的辦公環境。總覺得我是個小孩子，就和小朋友一樣在辦公室裡淘氣的上班和學習如何做一個老師，但是來過辦公室的小朋友大概也看到了我豐富的辦公桌；桌上疊滿了書報、學習單、杯子、便當盒和校長的愛心早餐，一切亂中有序卻是不好榜樣。下次經過這個位子時，要記得曾經有位簡老師坐在這哩，也請你們記住要成為一個整潔的好孩子。觀察一年，全校只有一個愛穿短褲的男老師，那就是我！是這樣漸漸走入你們的生活；五、六年級的複雜感情，除了莞爾一笑還要幫你們調停愛的糾紛，我不覺得你們小，因為在神的眼中你我都是小孩子。對於「愛情」我們都只是新手；但是對於「愛」，我想從一個老師的身分出發，更想從家人的角色真正愛你們。老師的愛是不能有等差的，不過有些小朋友卻始終覺得每位老師都對你們不公平，那麼請你自己反省：「我是不是不值得人家疼愛？我是不是不珍惜別人的疼愛？我是不是不知道別人正在愛我們？」

　一年級的小朋友總是會天真爛漫地叫著「小貓老師」，上了一年的音樂與電腦課，深深佩服媜雅老師的耐心。一年級的小朋友舉手程度之比率可以用每秒每句來計算，有時候同樣的問題小朋友會用不一樣的語氣不停地問著：「老師，我有問題」。你們有問題，老師也有問題為什麼不仔細聽老師的教課，反而教完之後才覺得剛剛不聽、現在都不懂，非得小貓變老虎才要乖乖聽課。好幾次，小朋友在發問時真想遮住耳朵逃避問題，每每卻逃不過澄澈如水的眼神哀求。我投降了！

　帶過二、三年級和四年級的課，是三個不同風格的班級；二年級的小朋友很有禮貌，卻愛打人；三年級的小朋友很聰明，卻愛告狀；四年級的小朋友形形色色。有時我在想：「倘若我是這些班級的老師能否做得跟老師們一樣好？」每位老師各有特色，所以經過每班時我都會張開大嘴嘖嘖稱奇────在警衛室時，我聽到湯老師誇讚班上的小朋友，給予小朋友學習的信心和其他小朋友楷模的學習，同時湯老師的禮貌也影響到二年級的小朋友，每位小朋友主動地向老師問好，不過我相信小朋友總有一天會讓更好的禮貌改變拳頭相向的壞習慣；林老師班上除了有不定期吸引目光的美術作品外，還有一群在地上蠕動的小朋友，從五年級到辦公室的下課時間，要小心別踩到「小朋友地雷」還要閃避不長眼的「小朋友飛彈」，然而哪個學校可以提供這麼乾淨的地方讓小朋友恣意的學習昆蟲的生長模式？放學後，薛老師班上會有幾個小朋友來學校打球，這些孩子似乎比同年的孩子較為壯碩，還記得薛老師的教學理念：「不會讀書就要鍛鍊身體」，因為多元的觀念才能統整各形各色的四年忠班：一個總會問我什麼時候要練合唱團？一個會在掃地時對我揮揮手、靦腆的微笑；有一個曾經被我的假嚴肅嚇到，現在看到我只會傻笑；有一個被我看到跟一個男生甜蜜地在一起，還說是我說要同情可憐的人，因此跟他在一起；另一個以為我真的是妖怪，晚上卻跑進來警衛室把我的桑椹分給別人；還有一個喜歡叫我「小豬老師」，我搞不清楚他是有禮貌還是沒有禮貌的小小帥哥─────每個年級都有特別的孩子，在老師的眼中你們都是獨一無二，你們都很特別！

　而特別的愛只留給特別的你，親愛的五年級。從你們身上學到的比我付出的還多，小羊老師帶領你們與我即將邁入新的年段，這一年來我體驗到當一位老師的辛苦和甜蜜，未來的為師之路似乎有了疊影（不管是哪個年級的小朋友都要珍惜自己的老師，你們既是唯一，老師們也是無二）。五年級的同學們，請典藏有我的回憶，你們和我都有小羊老師，而我只是你們的老師、你們卻是我的全部。也許將來沒機會作為老師，我認定我來龍目國小的五年忠班是我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人生的一次偶遇。同時，我們也要感謝上天一起遇到了小羊老師。六年級的孩子們，即將與我畢業的你們，請你們記住：每個仁表現「愛」的方式不同，重要的是你如何去詮釋。

　往返九曲堂和龍目的路上，總可以聞到熟透的鳳梨飄出酒香的醉意；山麓眺望遠方的高屏溪和大武山,還有一片氣象萬千的騰雲；荔枝轉紅高掛樹上，以為那是小小燈籠裝飾綠意的盛夏。我背離龍目國小，同時也駛向它；辦公桌旁的老師們來去去、教職員爽朗的笑聲，帶有市場歡樂的溫暖、窗戶旁倚靠的小朋友，不知不覺地鳳梨的酒釀和你們的記憶都重疊。

可容我再說一聲：「放學敬禮！」

「小朋友再見」

「老師再見」。

　　　　　　　　　　　　　　　　　　　　　　　　　　　　　　２００５／６／１７